漠河標(biāo)志性建筑。
□施立夫
漠河是我此生一定要去的地方。這個念頭在我心中已經(jīng)很久了。如今這個機遇翩然而至，讓人因得償所愿的驚喜而倍感幸福。
漠河市是我國最北部的邊陲小城。1917年，漠河設(shè)治局改設(shè)漠河縣，以境內(nèi)漠河（又稱木河、末河、謀河、墨河）命名。民國《黑龍江志稿》中記載：漠河在縣西十余里，縣以河得名；因河水黑如墨而稱墨河，又因河水曲折旋轉(zhuǎn)若石磨之轉(zhuǎn)動而稱磨河。墨與磨同音，漸沿用漠河。
車子一開進漠河市政府所在地西林吉鎮(zhèn)，那種祖國北部邊陲的氣息便撲面而來。在這兒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這個行業(yè)、這個領(lǐng)域祖國最北之所在。譬如漠河林業(yè)局是祖國最北的林業(yè)局、漠河新華書店是祖國最北的新華書店等等。
匆匆吃過晚飯之后，我便與同行的朋友們決定，一起去漠河的街道走一走。
因為網(wǎng)紅歌曲——《漠河舞廳》，我們第一站當(dāng)然要去打卡漠河舞廳，我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我想去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家舞廳，演繹了那般傷感的愛情故事，讓我的心無可選擇地隨著歌曲傷感的旋律和歌手動情的演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在手機導(dǎo)航的幫助下，我們只穿過了幾條街，就找到了漠河舞廳。
兩塊牌匾上下并立，同樣的藍底，同樣的四個朱紅大字，都寫著仿宋體的“漠河舞廳”，區(qū)別是上面的牌子下面還有一行黃字“中國最北唯一舞廳”和預(yù)訂的電話號碼。此時，幾個操著南方口音的人正忙著在這兒拍照留念。
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一只大狗，要我給他們拍照，女人對我說：“能不能給我們一家三口合個影！”我痛快地答應(yīng)了，動用了自己壓箱底兒的技術(shù)，我想給他們留下最滿意的照片。因為我不能確認(rèn)他們下一次來漠河是什么時候了。另外，我還想勸他們，狗雖然可以算作家人，可是終究還是要生孩子的，你們年紀(jì)也不小了。話到嘴邊，我又咽回去了，萍水相逢，這樣的話何其唐突??！從他們美滋滋的表情，我斷定他倆應(yīng)該不知道《漠河舞廳》背后的故事。
漠河舞廳陳設(shè)布局顯得十分老舊，也并無特殊之處。它的特別在于在這里曾經(jīng)有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這個故事被音樂人柳爽捕捉到，在征得主人公同意后，用自己的才華譜曲填詞創(chuàng)作了歌曲《漠河舞廳》。歌曲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爆火，征服了無數(shù)聽過這首歌的網(wǎng)民，漠河舞廳自此聲名大噪、聞名遐邇。
張德全老人是《漠河舞廳》歌曲背后的原型人物。1987年5月6日，大興安嶺地區(qū)發(fā)生特大森林火災(zāi)，那時的張德全老人還年輕，正處在新婚燕爾的甜蜜中，然而不幸的是，妻子康氏卻在火災(zāi)中不幸遇難，永遠(yuǎn)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永遠(yuǎn)地離開了深愛著她的丈夫。一切都毫無征兆，命運也沒有給他們安排道別的情節(jié)，命運對這對普通人的愛情絕情到全無一絲悲憫。這多么讓人難過啊，這多么讓人心痛??！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最偉大的愛情，其主人公通常都是最平凡的人，只不過因為是小人物的愛情而少人關(guān)注罷了。此后30余年，張德全老人沒有再婚，也無子女，他常常獨自前往漠河舞廳跳舞，以此紀(jì)念生前愛跳舞的妻子。這不正是一個純粹的“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愛情故事嗎？
要感謝音樂人柳爽！他偶然捕捉到了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創(chuàng)作了歌曲《漠河舞廳》，小人物的愛情故事才沒有被埋沒。不僅如此，柳爽的創(chuàng)作初心并沒有僅僅囿于唱誦張德全老人的凄美愛情，他還推而廣之，將以此歌獻給了所有因為不幸而逝去的生命。人，永遠(yuǎn)不知道幸福和意外哪一個先來？那些因意外而失去生命的人大多都湮沒在了歷史長河里，沒能激起一丁點兒浪花，沒有人會記得。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遺忘。從這個意義上講，柳爽的情懷就因其難能，而更顯可貴，起碼他讓世人因為《漠河舞廳》這首歌記住了張德全，也記住了那個連自己名字都沒有的康氏，也記住了他們因不幸而凄美的愛情。
在漠河舞廳打卡過后，我的情緒久久不能平靜。我覺得這小小的舞廳裝不下這愛情的凄美，我的心也裝不下這故事的傷感。我想繼續(xù)信步走下去，以此來消解我那濃烈的不安情緒。魯迅文學(xué)獎得主、著名詩人李琦接受媒體采訪時曾經(jīng)說過“最冷的地方的人最珍惜溫暖”，在漠河舞廳我有了與之相類的感受，我想說“最冷的地方的人，最懂也最渴望溫情?！?/p>
我正任情緒和思想信馬由韁，隨意東西，不覺間就來到了北極星廣場。
位于153級臺階之上的北極星雕塑是漠河市的標(biāo)志性建筑，名為“騰飛”。左面是一只展翅欲飛的天鵝，右面是一只引吭高歌的金雞，意為漠河是“金雞之冠、天鵝之首”，最頂端的星為北極星，意為漠河是祖國北陲的一顆璀璨明星。
站在北極星廣場的雕塑前，回望漠河市的城關(guān)鎮(zhèn)——西林吉鎮(zhèn)，小城的全貌幾乎盡收眼底。我掏出手機，我想把這個小城的全貌都拍攝下來，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想念漠河的時候，就可以翻出來看看了。
我雖然不敢保證我會一直完整地記得小城漠河的清晰影像，但我知道這一次漠河之行，連同那首凄美的《漠河舞廳》，我是斷然忘不了了。
本文圖片為本報資料片